行伟波等 | 本地偏好、省际壁垒与产业政策效果:基于乘用车市场的实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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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行伟波 张 康 石 光 岳 阳
内容提要 减少区域间市场分割和构建全国统一市场是实现经济内部大循环的重要途径。汽车作为中国各地区重点发展的支柱产业之一，能高效地实现市场整合，对于拉动全国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利用国产乘用车数据，基于Obstfeld和Rogoff（2000）模型，分析中国的乘用车销售是否在企业总部所在地呈现明显的本地偏好。控制了一系列变量之后的结果表明，乘用车企业的本地市场占有率显著高于非本地，并具有明显的企业异质性和区域异质性。基于贸易引力模型的分析发现地区间乘用车销售存在明显的贸易壁垒，但相对较小且呈逐年下降的趋势，说明中国乘用车市场一体化的进展卓有成效。本文采用双重差分模型评估数据期内各省份发布的汽车产业扶持政策的影响，发现各地产业扶持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本地偏好的增强。
关键词 乘用车 本地偏好 市场分割 产业政策
作者简介
行伟波，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100029；
张康，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博士生，100029；
石光，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研究员、博士，100010；
岳阳，厦门大学经济研究所和王亚南经济研究院副教授、博士，361005。
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6期
如何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以及如何实施调整经济结构、优化资源配置的各项政策以促进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形成，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课题。汽车作为中国各地区重点发展的支柱产业之一，能否高效地实现市场整合，对于拉动全国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本研究整合了大量的汽车数据，基于贸易“本地偏好”模型和贸易引力模型估计了中国汽车市场的分割和整合趋势，并采用政策评估方法分析了相关汽车产业政策对汽车市场本地偏好的影响。
首先，本研究基于2009—2013年全国国产乘用车注册牌照的全样本数据，构建了各类汽车企业的本地市场占有率指标，并收集和匹配各汽车企业的总部所在地和工厂所在地，检验汽车产地是否更多地消费了本地汽车这一假设，以证实中国乘用车市场是否存在较为明显的本地偏好。基准回归和一系列敏感性检验的结果表明，中国国产乘用车市场确实存在显著的本地偏好，并随着时间的推移稍有下降。异质性分析表明，乘用车本地偏好的程度随着企业所有制、企业规模以及企业所在区域的变化而变化。
其次，本地偏好的主要来源是地区间贸易壁垒，这些壁垒是由地理距离、人口规模、经济发展、社会文化、制度规则等因素造成的。因此，本研究基于贸易理论构建乘用车跨地区销售的引力模型来测度乘用车市场的区域分割程度及演变趋势。结果表明，虽然乘用车市场仍存在明显的省际壁垒，但有持续降低的趋势。
最后，本文采用双重差分法和匹配法评估了样本期间两类地方性产业政策对乘用车市场本地偏好程度的影响。本研究还搜集了各省政府出台的明确扶持本地汽车企业的相关政策，以检验政策出台年份前后本地偏好的变化。回归结果表明，扶持政策实施后本地品牌的乘用车在本省的份额明显增加，即汽车产业扶持政策能够起到支持本地汽车企业发展的作用，但同时也导致了进一步的市场分割。
本研究说明在发展经济内循环的大趋势下，为更进一步发挥汽车产业对经济内循环的作用，政府更应该着力构建完整、统一的全国性市场，加大力度推动国产乘用车市场一体化的发展，将汽车产业更多地交予市场机制配置，鼓励优胜劣汰。从政策指引角度看，中央政府应该进一步出台促进乘用车市场整合的政策，推动地方政府减少对本地乘用车企业的保护，降低外地乘用企业的进入门槛，并鼓励本地企业进行跨地区投资设厂。从财政激励的角度看，中央政府应该对积极跨省经营的企业给予补贴，激发乘用车企业的市场性特征，并充分发挥国有乘用车企业在市场一体化中的调控和中流砥柱作用。
在研究过程中，我们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对超过5000万个数据量的乘用车全样本的清洗和汽车产业政策的收集。在原始数据中，部分汽车制造商的名称较为混乱且有若干明显的错误，在某些年份也存在企业更名和合并等情况。为了确保数据的准确性，本研究结合“汽车之家”的汽车厂商名称数据对汽车牌照数据进行了清理，得到了每辆乘用车制造企业的精确名称。为确保汽车产业总部及工厂所在地的准确性，我们从“企查查”及各汽车企业的官网手工收集和整理了汽车企业总部所在地及生产所在地的数据。为研究各省区颁布的激励乘用车本地生产和消费的产业政策是否影响乘用车本地市场占有率，我们还从中国汽车工业年鉴、各省政府网、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网站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司法部法律法规数据库等众多官方平台手工收集和整理了样本年间各省政府出台的明确扶持本地汽车企业的相关政策，最终建立了一个大型的中国乘用车产业政策数据库。由于各省区的产业政策众多，在筛查过程中仅选取明确规定扶持本地品牌乘用车企业的政策，并根据“优先购买省产汽车”“扩大自主品牌省内销售份额”“扶持本省汽车产业发展”等关键字以增强乘用车产业政策的准确性。
审稿专家对本文研究主题的肯定和研究内容的建设性意见，对本文质量的提升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审稿专家的评审意见也激发了我们对本文未来的完善途径及研究方向的新的想法。首先，如果能再基于2014年至今的汽车大数据进行分析，那么将是对中国汽车市场发展进行的最为全面的、最为深入的研究，鉴于汽车行业在当今世界各国产业链上的关键地位，这样的研究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其次，2015年之后，中国汽车市场的趋势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在“碳达峰、碳中和”的要求下，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迅速崛起，目前已成为全球产量第一的新能源汽车大国。然而，新能源汽车的高速发展不可避免的带来了新一轮的市场竞争、地方补贴和保护主义，在我们的下一项研究中将会对此进行深入的讨论。再次，2020-2022年由于新冠疫情影响，中国的汽车产业、汽车销售以及其上下游供应链都出现了大幅波动，针对此短期内的外部冲击和演变趋势我们会单独做一项研究。最后，未来可构建包括消费者、生产者、政府等更复杂的一般均衡模型对汽车产业的本地偏好及汽车产业政策的本地偏好效应进行理论分析和政策模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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